2014年11月9日 星期日

小米



好不容易靠著平日以來的細心檢整內務,為期37天的新兵訓練
就在一片嘻笑聲中,於3月13日早上0800準時結束。

那些因為被記點而不能提早離營的人,眼巴巴看著我們一群人
魚貫的走往成功嶺北方的一個小門,準備去搭中心包的遊覽車
前往新烏日站,這部車上的人不多,或許像我們這類工作過才
進去服役的人不是很多,因此才通車一年的高鐵並非大部分人
所能選擇的交通工具。

才一屁股坐上遊覽車,坐我旁邊的同梯便開始跟我哈啦,這個
人在營區內我只對他有印象,也不曾交談過,因此這大概是我
們這輩子的唯一一次談話。役男的話題其實不多,總是在服役
生活還有求學背景上打轉,提到大學科系時,話鋒一轉,這位
同梯突然冒出:
「我高中有一個學長是讀你們系的。」
「我們當時管樂隊的成果很好,都是靠他在撐。」
「聽說他現在還在讀你們系的研究所?」

頓時間我腦中似乎跑過了跑馬燈。



那天,我們回母校去辦理普通教育的教師證,手續繁雜,需要
來回多個處室跑上跑下,眼角餘光看見行政大樓面禮堂的那一
側無障礙設施,用黃色封鎖線圍了起來,辦理手續時需要簽核
許多文件,而在書寫當中,聽見一群行政人員相邀說該下去拜
拜了,不久便見他們面往封鎖起來,看似有些損壞的無障礙設
施方向祭拜。

當晚我便接到同學的電話,說是小米出事了。

小米姓朱,因為大一的時候留的姓名資料太潦草,被誤會是姓
米,從此之後他就有了小米的綽號。

就在我回母校的當天早上,小米不知為何從行政大樓的頂樓,
一躍而下,雖然如他所願,靈魂飛翔了,所謂的肉體卻重重
落在校園的無障礙設施。

我隔天立即前往系辦公室了解狀況,主任是小米的指導教授,
而他們也才合作過主任口中重要的國科會研究,主任經歷過
隻身在外做語言研究,並且同時拿到心理研究領域的雙博士
,求學的幾年我們看到這位女科學家幹練、自信的臉色現在
完全消失,我反而因此體會到,一個生命消失的深刻。



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我這位同梯開口。上一秒,他仍在跟
我細數與這位學長相處的快樂,而下一秒,我必須告訴他這
位學長的死訊,好不殘忍。

他拿出手機說,「我還有他的電話,我現在撥給他告訴他我
認識你同學好了」

我立刻阻止了他,而至今,我也早就忘了我是怎麼跟他說的
,我只記得,三月多的天,成功嶺還冷,而我和他的離營路
程,也是就這樣一路沈默下去,沒有說話了。


近日,中國的智慧型手機「小米機」熱銷,不知為何,我只
要見到小米機的相關廣告,我就會想起這位皮膚黝黑,爽朗
,熱愛音樂的大學同窗。



本文謹獻給松偉。